师生三代合影，从左至右为张新桥、方荣、晏棋。 记者 瞿慧一 摄
9月3日，湖北第一所希望小学——罗田县希望小学门口，晏棋、方荣、张新桥3名新老教师拍下结缘后的第一张合影。
当天，方荣在微信日志中写道：桃李不言，下自成蹊。为人师者，当你改变了你的学生，多年后学生又改变着学生的学生，这就是教育的力量！
30年前，罗田县希望小学落成时，张新桥是13名公办教师之一，他退休后被返聘5年，今夏才告别讲台；18年前，方荣是张新桥的学生，大学毕业后接过张新桥的教鞭，如今是这所学校的校长；晏棋曾是方荣的学生，去年从黄冈师范学院毕业，今年申请调回母校任教。师生三代，一棒接一棒，薪火相传，点亮大山深处孩子们希望的灯塔。
“莫担心学杂费，老师帮你垫付”
罗田县希望小学位于县城60公里外的薄刀峰下，地处胜利镇黄泥畈村。步入校园，琅琅读书声，回荡在群山之间。
“1990年，得知希望工程将捐建新学校，村民们让出最好的田地，教职工自发打地基、平整操场，肩挑背扛运土石。”65岁的张新桥告别讲台后，仍舍不得学生，经常来校园转一转，跟年轻教师说说往事。
1991年，罗田县希望小学建成。2003年，方荣从村小转来读六年级。“她身子瘦弱，不爱说话。”作为六年级班主任、语文教师，张新桥多次找方荣谈心。
原来，方荣姐弟三人上学，奶奶中风8年，一家人全靠父亲在上海打工维持生计。这一年，迫于家庭经济压力，母亲也外出打工，这让热爱学习的方荣常为家庭忧心，一度萌生辍学念头。
“你莫担心学杂费，老师帮你垫付。”张新桥回忆，方荣的学业得以继续，并考入麻城师范学校。张新桥说，国家免除义务教育学杂费前，学校每个老师都帮学生垫付过学费，他当时月薪不到1000元，拿回家的通常只有30%，垫付部分家长到年底才能还上。
2009年毕业前夕，方荣回到母校探望张新桥。“我们快退休了，学校位置偏、条件苦，一直没有年轻老师愿意来。没老师，山里孩子怎么办呢？”张新桥愁眉不展。
不久，方荣主动要求回到母校任教。按照当时的分配方案，她本可以选择到条件较好的胜利镇中心小学。“希望小学改变了我的命运，我想把希望的种子播撒下去。”与记者对话时，方荣说起当时的初心。
“如果我也走了，孩子怎么办？”
初到学校，方荣就成了五年级63个孩子的班主任、数学和美术教师。师资紧张，她还要教全校三到六年级的英语，最多时，一学期要备9门课。
第二年，方荣又有了新任务，每周三、周四，去希望小学下辖两个教学点“送教”。其中一个教学点位于10多公里外鄂皖交界的松子关村。一年冬天，送教途中，因路面湿滑结冰，摩托车失控，方荣连人带车摔到山沟里。她强忍疼痛爬起来，在村民帮助下抬起摩托车，硬是推着车子，一步一挪赶到教学点。
“一看到我，20多个孩子欢呼着跑过来，喊着‘英语老师来啦’，围着我问长问短。”方荣说，她永远忘不了孩子们迎接她的样子。
工作第5年，方荣的女儿出生，学校批的产假是98天，但孩子刚满2个月，她就急着赶回学校，“还有几十个孩子即将毕业，需要我。”
采访中，午饭时间到了，方荣拿起勺子帮孩子们打饭菜，“食堂缺人手时，我就顶上来。”这时，一位女学生给她递上一张小纸条，转头就跑。方荣说，这名学生读六年级，父母常年在外务工，遇到事情就写信向她倾诉，不管多忙，她都会抽出时间认真回复。
在孩子心中，方荣就是“知心姐姐”，他们会制作一些手工作品，比如爱心折纸、绘画作品等送给她，还有孩子从山上摘来野花插进杯子，悄悄放在方荣的讲台上。
2009年以来，该校有18名教师像风儿一样来了又走了。
“你有没有动摇过？”记者问。“有过。一是缺老师、课程安排不下去的时候；二是和城里同学聚会时；三是面对家人的期盼。”她说，“学校现在缺老师，如果我也走了，孩子怎么办呢？”
方荣明白，有了老师，才有改变农村孩子命运的可能，就像张老师当年改变自己一样。年轻老师在这里待上三年，就可能改变孩子的一辈子。
“希望更多年轻人加入”
2018年，28岁的方荣成为希望小学校长，学校硬件设施不断改善：土操场翻新成塑胶跑道，教师宿舍装上淋浴间，480名学生上课有了电子白板……尽管如此，每到秋季开学，方荣总是忧心忡忡，由于交通生活条件诸多不便，很多年轻老师待上一年就走了，甚至出现过学生读到四年级就换了7个老师的情况，她要到处找代课老师。
“山村人少，也没地方可去，每到晚上和周末，我就举办唱歌、爬山、打羽毛球、赛优质课等活动，聚拢大家的热情劲。但一到暑假，一些年轻教师忍受不了这种清冷，还是会调走，让我很有挫败感。”方荣说。
今年秋天，学校迎来4位年轻教师。其中，1999年出生的女教师晏棋曾是方荣的学生，这让方荣倍感欣慰。“2010年，我转到希望小学读六年级，方老师是我数学老师。”晏棋说，当时父母在外打工，她很脆弱，经常躲着哭，方老师给她讲自己在希望小学上学的经历，鼓励她要坚强。“像方老师当年帮助我一样，我要把希望的种子一代又一代传递下去。”晏棋说。
罗田县教育局负责人说，今年暑期，晏棋主动申请从九资河镇调到地处偏远的希望小学。“年轻人应该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，这就是最大的实现自身价值和作用的一种方式。”方荣为晏棋点赞。
2009年，方荣刚到希望小学时，学校只有11位老师，其中绝大多数在50岁以上。如今，学校已有23位公办老师，40岁以下的有19位。她相信，随着国家对乡村教育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大，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到乡村教师队伍中来。（湖北日报记者 柯利华 黄冈日报记者 瞿慧一 通讯员 刘世民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