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岁的邓汉林,网名“金牛”,是电力系统的退休员工。
他也是热心公益的民间救援队队员。去年军运会期间,他作为志愿者在武汉体育中心场馆工作。
没想到数月之后,他再次回到这里。这一次,体育中心成了方舱医院,而他成了里面的患者。
以下是他的自述——
上个月,朋友发现我病了
我是2月12号到武汉体育中心体育馆羽毛球馆方舱医院来的,是这里收治的第一批患者。
这地方,我太熟悉了。军运会筹备的时候,我所在的云豹救援队高空绳索组,承担过这些场馆一些工作。军运会开幕后,我又是军运会的志愿者。这里的每个角落,我都不陌生。
网上有段子说“终于满足了住在球馆里的梦想”,我算是一个吧。
毕竟我在羽毛球馆里有一张床,床号M-05。
1月28号那天,一个驴友来我家串门。他一见我就说:“咦,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。”他觉得我那天有点蔫。我一量体温,有点低烧!当天我还有点拉肚子,想着可别是感染上这个肺炎了,我就去了社区医院。
还真是怕啥来啥。社区医院让我去三医院拍CT。片子出来,医生说我八成是中招了。
第二天,我又去了定点的七医院排核酸检测。那几天正是就诊高峰期,我的检测排到了2月4日。我倒也不是蛮慌,回到家,每天按时吃药,等着做检测。就是那几天,每天夜里我都出一身汗。
2月2号早上,我不发烧了。之前所有不舒服的感觉,都消失了。可是,4号我去做了核酸检测,7号接到结果通知:阳性。8号我又去了一次七医院,这一次CT检查完之后,医生认认真真地看了我前前后后的各项检查,跟我说“不严重,应该还好”。9号那天让我再去做一次核酸。第二天社区通知我,准备去方舱医院。
家里人开始担心我,我也不想来方舱,我怕交叉感染。不过我还是收拾了行李,对自己说就当去住个院。
在方舱,大家越来越皮了
12号到了方舱,因为进来一看,实话说,蛮感动的。条件比想像中好,尤其是物资配备得特别细致。床呀,裤子褥子都是崭新的,配发的东西很齐全,大衣、脸盆、毛巾、牙膏、拖鞋……连电热毯都有。毕竟这么短时间建起来的一个方舱,做到这份上,真的不错了。
进方舱之后,我很快就成了这里最靠谱的向导。包括医务人员在内,谁也没我对体育中心的布局更了解。大家坐在一起打发时间,我就跟他们讲,这个体育中心都有些什么场馆,每个场馆是什么特点,军运会的时候是什么样。我也讲点科普,比如这个馆它是异形的,像个草帽,一般的蜘蛛人工作的墙面是垂直的,而这种异形的呢,他们就没有办法上绳索了。怎么办呢?我们有办法!在高空绳索这一块,我们救援队的技术在全国都是杠杠的。大家听我讲,听得津津有味。
2013年我开始参与民间救援公益行动,2015年正式成为云豹救援队的一员。我们出过很多任务,经常半夜要备勤。大家做救援不取分文,只是想为社会尽一份力。我自己这些年的经历、我们队里其他人的救援故事,包括渡江节救援保障啊、江城暴雨啊、尼泊尔地震啊……在方舱里,我都分享给病友们。跟他们聊聊这些,他们能从中得到一些积极的能量,对抗病毒时能有更多勇气,我也就有了小小的成就感。
我有这把年纪,再加上做救援的经历,舱里的人不管病友还是医生护士,都蛮信任我。负责我们的医疗队是安徽和贵州的。他们千里迢迢专门赶过来支援我们,医生护士对我们都非常好,说话很客气,特别温和。倒是我们这些患者里,有个把人比较急性子,反而有点“裹筋”。一旦有摩擦了,我就主动去做调解,有点像居委会代理。比如,前两天我了解到大家觉得馆里的灯光太亮,睡觉有点晃眼睛,我就去协调。都讲得差不多了,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嫂子,也是为这个事,一来就吵吵。我就跟她说,别个是来帮我们的,你一上来就咋咋呼呼的做么事咧,我都跟别人讲得差不多了。人嘛,生病了情绪不好,但要尊重别人,别人才会尊重你,对不对?
实话说医生护士蛮辛苦的,我跟他们聊过,他们一个班是6小时,但是前后换衣服消毒什么的,其实不止6小时。有一次我拍到一个医护人员,累得坐在纸箱子上睡着了。他们一旦穿上防护服进来了,就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,也不能上厕所。他们蛮不容易的。换作是自己的伢受这个苦,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?所以我蛮乐意在这里“管管闲事”,帮着维护一下秩序。大家都认得我,也都蛮服气。我觉得我在这里还蛮红的。不谈整条街最靓的仔,我就当方舱里最靓的大叔吧。
经过一段时间适应,现在我们方舱里的人都找到感觉了。每天的生活气氛特别好,跳舞的、唱歌的、做操的,大家也变得越来越会皮了。网上蛮火的两段“小品”,那个“地道战”和“推小车卖东西”的,都是我们这里的原创。大家其乐融融。我们在方舱里好好配合治疗,早点康复;我们都好了,疫情就能早点结束,医生护士们也能歇歇。大家都能早点回家,跟家人团聚,几好咧。我每天都拍点视频、照片,记录这里的生活,发给队友和亲友们看。自己能打发点时间,也能让他们都放心我。我很珍惜这段经历。(楚天都市报记者 陈凌燕)